體壇周報記者黃思雋述評

“我們還活著。”與皇馬賽后，拜仁主帥安切洛蒂如是說。及時傷愈復出但表現慘淡的穆勒也表達了相同的看法，“我們很高興比分只是1比2。”

拜仁被衛冕冠軍終結了歐冠主場16連勝的紀錄。盡管只是一球之差，但這是一場公認的完敗，拜仁幾乎輸得連內褲都沒有了。如果是拳賽，安帥早就被迫扔出白毛巾。幸運的是，這是兩回合的歐冠淘汰賽。只要后90分鐘甚至120分鐘還沒有打，就一切皆有可能。然而，經歷這個慘不忍睹的下半場后，還有幾個拜仁球迷堅信球隊可以連續6年躋身歐冠半決賽？ 

萊萬無替補，怪誰？

迎來這場大戰之前，拜仁正處在安帥上任以來的最佳時期。盡管一周前意外地客場0比1負于黑馬霍芬海姆，遭遇今季聯賽第2敗，但幾乎所有人都相信，那不過是著眼于接下來兩場大戰而出現的一時疏忽，無傷大雅。隨后在國家德比中4比1完爆多特蒙德，重新證明了安帥的球隊已做好一切準備。

然而，人算不如天算。上周六對多特蒙德一戰，定位球梅開二度后獨占德甲射手榜首位的萊萬多夫斯基，因贏得點球那次摔倒弄傷肩膀，無法趕上對皇馬的首回合。董事會主席魯梅尼格透露：“醫療部門已盡了最大努力，但（萊萬今晚出場）風險還是太大。”加上胡梅爾斯上周日訓練右腳踝受傷，預計休息3周左右，拜仁大戰當前折損一前一后兩員大將。即便諾伊爾與穆勒按計劃復出，安帥的戰略部署還是被打亂了。

萊萬缺陣的影響不言而喻。自老將皮薩羅2015年夏天離隊，拜仁就一直沒給波蘭神鋒配備一位得力替補。如果說在瓜迪奧拉的體系里，拜仁可以用“偽9號”加上絕對的傳控來稀釋萊萬一旦缺陣造成的影響，那么在安帥打法中，一旦缺少一位真正的中鋒，麻煩就大了。理由很簡單，跟前任要求邊路球員內收以增加中路兵力的思路截然不同，安帥押寶兩翼齊飛，鼓勵邊路傳中，鼓勵盡快以射門結束進攻，這就意味著必須有一名中鋒來充當橋頭堡，親自或協助隊友來完成射門。即便狀態巔峰時，穆勒也難以勝任這個角色，更不用說是本賽季長期低迷的情況下了。

本賽季以來，萊萬一直身體健康，28輪聯賽與8場歐冠從未缺席，只輪休了1場德國杯，以及在聯賽中當過2回替補。偏偏來到最緊要關頭，波蘭神鋒卻因一次不大不小的受傷只能作壁上觀。

其實在此前為數不多的萊萬缺席或沒有首發的比賽中，拜仁就暴露過缺乏前場支點的情況下進攻便秘的問題，例如首回合5比1打爆阿森納后那場做客柏林赫塔的聯賽。當時出任首發中鋒的穆勒如無頭蒼蠅，毫無作用，跟打皇馬這場如出一轍。不同的是，那時替補登場的萊萬最終在混亂中壓哨扳平，順便創造了德甲最晚進球紀錄，但這一回，安帥只能在比賽尾聲用邊鋒科芒換下形同夢游的穆勒，何況此時拜仁人數已處劣勢，場面早就失控，換人毫無作用。

這次深刻教訓提醒拜仁，無論6天后能否翻盤，無論賽季剩余比賽中萊萬和穆勒的發揮如何，俱樂部都必須在夏天羅致一名中鋒，以備不時只需，甚至可以跟萊萬形成有益的競爭。這樣的人選并不難找，例如效力霍芬海姆的拜仁青訓球員瓦格納便是不錯的選擇。

8年沒見過這么懦弱的拜仁

牽一發而動全身，缺少萊萬的掩護與配合，原本狀態出色的羅本與里貝里也難以發揮出應有水平。由于穆勒無法有效牽扯對手防線，羅本未能像4天前打多特蒙德那樣反復上演右路內切射門的好戲，里貝里也無法屢屢送出直插對方心臟的威脅球。“羅貝里”之間的呼應更是少之又少，即便是比達爾破門后打得最順的那20分鐘，“二老”先后各一次閃光都是純粹依靠個人能力。而隨著下半場陷入混亂，蒂亞戈在后場疲于奔命，“羅貝里”更加各自為戰。在國內賽場，“羅貝里”還能靠“蠻干”解決問題，但面對皇馬這種頂尖對手，碰上運氣不好的一天，就只有死路一條了。

胡梅爾斯的缺陣同樣影響很大。按此前安帥的輪換節奏，胡梅爾斯本該是對陣皇馬的必然選擇。對多特蒙德時，安帥特意安排他休息。考慮到博阿滕傷愈不久，以及胡梅爾斯與馬丁內斯本季配合時間更長，正常情況下中衛組合用“胡哈配”更合理和穩妥，至少也應該是胡梅爾斯與博阿滕的德國隊組合。事實最終證明，博阿滕與馬丁內斯配合生疏，尚未恢復到最佳狀態的前者總是慢對手半拍，后者更是愚蠢地在短短3分鐘內連吃兩張戰術犯規的黃牌，導致拜仁徹底崩盤。

在德國媒體的賽后評分中，馬丁內斯和穆勒自然得到差評。但除了兩位“背鍋俠”，拜仁崩盤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。下半場這支慌亂和迷茫的拜仁，儼然是不久前被他們打花的那支阿森納的翻版。馬丁內斯的魯莽和穆勒的無為，不過是這種混亂的縮影。

C羅一扳平比分，拜仁就不可思議地迷失，部分人急于再度超出，部分人則擔心再度失守，隊形就此脫節，讓皇馬輕而易舉接管了中場。馬丁內斯離場后那半小時，拜仁將士更希望的或許是比賽盡快結束。其實拜仁的運氣已足夠好，要是本澤馬頭球先開紀錄，拜仁甚至會更早崩盤。

拜仁上一次在歐冠淘汰賽首回合的一個半場內表現得如此無助，大概要追溯到范加爾入主前的2008-09賽季了。做客巴塞羅那的1/4決賽首回合，克林斯曼的球隊上半場就0比4落后，最終沒有以更大比分落敗，還得感謝梅西們的不虐之恩。此番沒在主場被皇馬打花，倒不是對手仁慈，而是及時傷愈復出的諾伊爾足夠神勇，手腳并用，化解了“BBC”各一次必進球機會。否則，慕尼黑分分鐘會在時隔近16年后，再釀一場1比5慘案。梅開二度的C羅就盛贊諾伊爾道：“他表現非常好，做出了一些撲救，今天是屬于諾伊爾的。我們本該多進幾球。”

其實直到C羅扳平，這場比賽的進程都如同去年主場打馬競的翻版。同樣是拜仁主攻且有控球優勢，但對手反擊效率很高，隨時可以一擊致命，同樣是拜仁首開紀錄后射失本可擴大優勢的點球，同樣是下半場一出來就被扳平（格列茲曼53分鐘單刀破門）。不同的是，去年被逼到懸崖邊的拜仁還能咬牙反撲，并重新將比分超出，只是輸在一個客場進球上。

很難解釋，為何經驗豐富如拜仁者，心理防線竟如此脆弱。甚至還沒有落后，這支高齡冠軍球隊（本場首發11人平均年齡29.8歲）就變得像大比分落后一般迷失。明明上賽季面對尤文和馬競陷入更為險惡的境地時，拜仁都未曾有過這般心理缺堤。但聯想到2013-14賽季半決賽次回合那場主場0比4，聯想到當時在上半場20分鐘內就連丟3球，應該就可以理解，拜仁這種不自信或許是來源于對皇馬的恐懼。

客場翻盤，隊史僅一次

這次1比2的比分意味著拜仁還活著，安切洛蒂和弟子們還有機會以最強進攻組合（但愿不會再有意外）去客場完成救贖。對于曾在2012-13賽季半決賽4破皇馬大門的萊萬，魯梅尼格表示：“次回合他100%可以出場。”由于上輪聯賽吃到個人本季第5張黃牌，萊萬本周六對勒沃庫森將停賽，可以得到充分休息。

安切洛蒂還寄希望于如今還打著石膏、拄著拐杖的胡梅爾斯能奇跡般提前傷愈，以頂替停賽的馬丁內斯，“我們還有6天。有可能兩人都恢復健康。”但隊長拉姆對此表示懷疑，“胡梅爾斯預計是打不了了。”

在歐戰淘汰賽歷史上，拜仁曾26次輸掉首回合，其中10次完成翻盤，上一次是2014-15賽季1/4決賽對波爾圖，瓜迪奧拉的球隊首回合客場1比3完敗，次回合6比1快意復仇。2006-07賽季1/8決賽對皇馬，拜仁也是先輸后贏，依靠客場進球優勢完成翻盤（客場2比3、主場2比1），拉姆和拉莫斯是親歷者。但這10次翻盤中，只有1次是在客場上演：1988-89賽季聯盟杯1/8決賽，拜仁首回合主場0比2落敗之后，次回合3比1逆轉國際米蘭。

對陣皇馬的歷史上，拜仁11次做客伯納烏，只有一次凱旋，即1999-2000賽季第二階段小組賽的4比2。此外，2011-12賽季半決賽次回合，拜仁在120分鐘內1比2落敗之后，通過互射點球在伯納烏3比1淘汰了皇馬。盡管幾率如此低，但客場翻盤、客勝皇馬至少是有過先例。被德國人和弟子信奉為“歐冠先生”的安切洛蒂，是時候交功課了。